1、道家与茶
《茶诗》
其香若何,花开三千。
其味若何,春出山涧。
其静若何,竹生空谷。
其淡若何,风送云仙。
其美若何,月照姬舞。
其神若何,龙游九天。
《道德经》:“道生一,一生二书法与道家学说的关系,二生三,三生万物。”
道,是无所不在、无所不及的自然之道。
道,是生生不息、循环无尽的宇宙之规律。
道,是天地间的本质,是人类至今为止所能察觉到的深邃之极。
道家思想,是阐述“道”的伟大思想体系、哲学体系及文化体系。道家思想,是华夏的文化内核之一,是东方文明的文化基础之一,是人类文明的文化基石之一。
2000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老子著述《道德经》,这是易经之后的人类另一座文化高峰。《道德经》,是史上全球销售量最高的书籍(政教书籍除外)。在这本著名经典书籍的哲理、深奥与浩瀚面前,无数人都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卑微。
《道德经》:“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是人类茶道思想的本源和精神内核。茶,清而能通自然。源自《道德经》的茶,是始于“道”之理念的,自带自然属性的。人类茶道思想精神诞生之初,在唐代形成的以道法自然、天人合一、阴阳协调、大道至简等为核心的茶道思想精神;毫无疑问地证明了《道德经》与茶的嫡亲血脉关系。
《道德经》出世之后的几百年里,正是人类在茶的物质层面之外,开始探索茶的精神层面的重要进程。“道”之理念的启示和融入,正是茶的伟大开端,随后在汉代与魏晋展现出了雏形;在道释儒与茶融合之后,在唐代结出了硕果。
日本茶道宗师冈仓天心在《茶之书》里以无以伦比的虔诚姿态表达了对伟大道家思想的崇敬,他饱含热血地赞叹:“茶道就是道家思想的化身。……道家思想的雄浑力量冲破了同时代其它学说的藩篱,并主导支配了后世一系列的运动。……我们要向道家致以敬意——后者对中国国民性中‘温其如玉’(引用自《诗经·秦风·小戎》)般的谨慎风雅特质的形成起到不可磨灭的作用。”
《道德经》:“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又言:“致虚极,守静笃。”
世界著名茶道宗师、日本茶道的集大成者——千利休,不是正孜孜以求地探索“无”与“有”的精神境界吗?“致虚极”,大体上就是空到极点、无杂念而内心湛然的意思,是一种空而能容万物与空而能知万物的精神状态。
“守静笃”,大体上就是守住一种寂然不动的内心状态,保持不受干扰的探索求索之心。日本茶道的“和敬清寂”理念是以“寂”为核心的茶道思想哲学,不正是源自于“致虚极,守静笃”吗?
《道德经》:“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近现代称雄于美国的日本茶道宗师、《茶之书》著作者——冈仓天心,不正是在其著作中浓墨重彩地探索房子的“有室之用”吗?日本美学大师柳宗悦在《茶与美》里,不也是在认真地探索“有室之用”的哲学理念与美学理念吗?可谓大道至简矣。
用材料建造的房子,是为了其形成的空间。用材料塑造的茶壶,也是为了其形成的空间。所谓:成于物,求于空。寻于有,求于无。
柳宗悦更是详细地阐述了日本茶道自有求无的美学,无论茶器、茶室、茶道。其书又说起日本茶道宗师千利休,曾叫其子打扫庭院,总嫌其多次打扫不达要求,然后前去摇树,落下一地秋叶,说这样才是打扫干净、才是美。正所谓:落叶方致秋韵,循有才能探无。
《庄子》是战国中期庄子及其后学所著的道家经典著作,是华夏的核心文化经典之一。《庄子》是著名的思想哲学著作,更是一本文学、艺术和美学著作,其思想世界和文学意境都达到了人类至今为止的巅峰境界。其作为古代圣哲关于思想、文学、美学、艺术、审美的智慧结晶,其内容涵盖了宇宙观、哲学、人生、政治、社会及艺术等诸多方面。
《庄子》认为道是天地万物产生和发展的根源,它强调道的统一,也就是强调统一的自然规律。指出事物是在统一,分化,又统一的矛盾运动中发展的。在分析道的运动时,提出了气这个范畴,并将气区分为阴阳二气,正是由于阴阳二气的运动产生了各种事物。其还探索了德与物化的内容与范畴。
《庄子》所蕴含的丰富道家思想对于人类茶道哲学的诞生与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与深远的影响。《庄子》所蕴含的回归自然、逍遥自在、御风而行、大美之境等重要理念,更是对茶道思想与茶美学影响至深。
《庄子·逍遥游》:“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网络译文:倘若顺应天地万物的本性,驾驭着六气(阴阳、风雨、晦明,泛指自然界的运行)的变化,邀游于无穷(泛指无边界、无止境)的境地,他还要凭借什么呢?所以说:修养最高的人能任顺自然、忘掉自己,修养达到神化不测境界的人无意于求功,有道德学问的圣人无意于求名。
《庄子·逍遥游》为道家经典《庄子·内篇》的首篇,此文主题是追求一种绝对自由的人生观,认为只有忘却物我的界限,达到无己、无功、无名的境界,无所依凭而游于无穷,才是真正的“逍遥游”。
逍遥游,是庄子的人生理想,是庄子人生论的核心内容。“逍遥游”是指“无所待而游无穷”,对世俗之物无所依赖,与自然化而为一,不受任何束缚自由地游于世间。“逍遥”,在庄子这里是指人超越了世俗观念及其价值的限制而达到的最大的精神自由。(感谢各位学者对《庄子》的阐述,在此综合引用,在此一并致谢。)
简而言之,逍遥游就是超脱万物、无所依赖、绝对自由的精神境界。这个超越物质的逍遥境界,对于人类茶道哲学来说,是一项至关重要的哲学理念。
纵观人类茶道思想哲学的创始团队——陆羽、皎然、卢仝的茶道思想精神阐述,都具有浓浓的逍遥游理念和逍遥如仙的道家意象。极其需要关注的是,陆羽、皎然、卢仝创造茶道思想精神的时候,都处于一种逍遥、自在、淡泊、随心的生活状态。从他们的作品中可见,他们的品茶状态也是在一种悠然、自在、淡静、从容的状态。
对于当今品茶之人来说,简直就是当头棒喝!没有一种悠然自在的心境,是难以体悟逍遥意境的,也是难以探索茶道思想精神的,更是难以获得更高的世界观与人生观的。
《道德经》:“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莫能臣也。”
《庄子·天道》有言:“素朴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
《庄子》奠定了后世二千多年的茶道哲学和茶美学理念的重要基础,更是以其巅峰之美产生长远而深刻的影响。对宋朝茶道的美学、日本抹茶道的美学、现代极简思想等均具有根本性的影响。简而言之,老庄(指老子和庄子)奠定了美学理念基础,魏晋美学萌芽,唐朝诞生茶美学理念,宋朝茶美学实践推行到巅峰境界。
老庄的美学思想和思维特征普遍存在于各代文学和艺术作品之中。中国的美学思想、绘画、小说、诗词乃至书法、雕塑、音乐,无不体现出一种强烈的道家精神和道家风格。
朴素中蕴含天然的美丽,如深谷幽兰,宁静而淡泊,淡淡的开,淡淡的谢,一切自然而然。怀有淳厚素朴的本性之心,才不容易被外在的、红尘的东西迷惑。沁人心脾的美往往是朴素的,而朴素是最恒久,最不易凋零的美。正是所谓离尘世越近,离天然越远。离物质越近,离本真越远。
日本茶道宗师——冈仓天心在《茶之书》更是充满了憧憬的表达着内心的向往:“我们也可以同列子一起御风而行(引用自《庄子·逍遥游》),去感受那绝对的寂静无为,原来我们就是那缕清风。”
《庄子·天道》有言:“夫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万物之本也。”
庄子八字之论:虚静、恬淡、寂寞、无为,正是茶之大美,正是茶人前进的方向。清净之美、恬淡之美、静寂之美,这不都是人类回归自然和感悟自然的收获吗?此三者,都基于自然而道法自然之美。回归自然——感悟自然——道法自然——心灵静美,这条路径,使得人类可达致和感悟此三者之美。
日本诺贝尔奖得主汤川秀树、美国物理学家卡普拉、英国近代生物化学家和科学技术史专家李约瑟和德国著名物理学家书法与道家学说的关系,量子力学的主要创始人海森堡都受到庄子哲学思想的影响。汤川秀树说他得诺贝尔奖的成果灵感就是受庄子“倏与忽相遇于浑沌之地”的启发。海森堡十分推崇庄子技术哲学的思想,并多次在讲演中提到庄子的观点。后来,海森堡又把庄子的哲学写进了他的专著《当代物理学的自然图象》。雷·库兹韦尔 《奇点临近》、维克托·迈尔-舍恩伯格《大数据时代》也表达了类似思想。
《论茶之美学》
(节选自《茶道之书》)
本质之美,事物之本质也。万物皆有其律、其韵、其美也。所谓春秋有韵、山水有度也。极致之美,本质之巅峰也,美韵之极境也。所谓茶近乎道也,艺近乎道也,技近乎道也。循本而达极致,极致必为本真。
素简之美,令人淡静,令人雅,深得本极之法,最是美韵长远。《道德经》有言:“朴虽小,天下莫能臣也”。《庄子》有言:“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宋代之素雅、极简、天青色,臻于巅峰矣。宋之雅,至淡至雅,最合茶意,至今无以超越也。
清净之美,守虚而静笃也,净心而无为也。恬淡之美,归自然而无扰,令人隐,令人远红尘。静寂之美,静生虚,虚生寂也。
《庄子》有言:“水静则明烛须眉,平中准,大匠取法焉。水静犹明,而况精神!圣人之心静乎!天地之鉴也;万物之镜也。夫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天地之本,而道德之至。”是以明代之隐逸山水尤为文人雅士所钟爱,而发清净恬淡之大美矣。是以日本茶道取道意、行禅茶,而发静寂之大美矣。
——摘自《人类茶简史》,逍遥哥 著。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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