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创作是否受时代治乱的影响?答案是肯定的,中国古代很早就注意到了文学与时代环境的关系。
《论语》中有:“《诗》,可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其中“观”,郑玄释义为“观风俗之盛衰”,朱熹释为“考见得失”,不论怎样,都是在传达“诗可以使读诗者认识风俗的兴衰与政治的得失”的意思。
也就是说,孔子已经点出:文学创作是反映现实的。
再后来,《孟子·万章下》提出:“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如果想要更好地理解诗与文学,必须要了解作者其人,以及作者所处的时代环境。
即孟子认为大环境对文学创作有非常重要的影响。
汉代《诗大序》中认为:“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
“至于王道衰,礼义废,政教失,国异政,家殊俗,而‘变风’‘变雅’作矣。”
也就是说不同时代的政治、道德、风俗等对音乐与诗歌的创作有非常大的影响作用。时代环境不同中华文学文化兴衰发展史,治乱状况不一,这些都能够在艺术创作中得到体现。
魏晋时期,艺术随时代演变的规律逐渐明晰。刘勰在其《文心雕龙·时序》中以“时运交移,质文代变”总结概括了文学风格是会随时代而变化的。
在吸取前人理论经验的基础上,刘勰举例论述了他的观点:
昔在陶唐,德盛化钧,野老吐何力之谈,郊童含不识之歌。有虞继作,政阜民暇,薰风诗于元后,烂云歌于列臣。尽其美者,何乃心乐而声泰也!至大禹敷土,九序咏功,成汤圣敬,猗欤作颂。逮姬文之德盛,《周南》勤而不怨;大王之化淳,《邠风》乐而不淫;幽厉昏而《板》《荡》怒,平王微而《黍离》哀。故知歌谣文理,与世推移,风动于上,而波震于下者也。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
在唐尧时代,恩德教化普及的大环境下,流行的是一些轻松愉悦的歌曲。虞舜时期,政治昌明,百姓安闲。舜写了《南风诗》,群臣也和他同唱了《卿云歌》。因为人们内心快乐,所以歌声也是安泰的;
到了禹的时代,他完成九项政事,因而有诗歌颂其功绩,商汤圣明恭谨,同样不乏颂扬之诗;
周文王德政盛行,那时《周南》中的诗篇,体现了出作者“勤而不怨”的思想;周太王教化很淳厚,所以《邠风》里的诗歌表现的是作者快乐却不过分的心情;
在政治昏暗的周幽王、周厉王时代,则产生了《板》《荡》这样充满愤怒之情的歌曲;随着周平时期政治日趋衰微中华文学文化兴衰发展史,则出现《泰离》这样满含忧伤悲哀的作品。
歌谣的创作,是和时代一起演变的;时代像风一样在上边刮着,文学就像波浪一样在下边跟着飘摇。
文学作品的风格与时代治乱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不同的社会时代,必然引发不同的艺术创作,正如刘勰所说“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
虽然承认时代治乱对文学风格具有重要的影响作用。但是,无论是治世之音、乱世之音或是亡国之音,它们之间并无高下优劣之分,在对社会现实的反映上,他们有各自存在的价值。
由于时代的转变,政治、风俗等也随之变化,而文学真实地反映不断变化着的时代风貌。乱世文学,有着倔强的生命力。
在社会动乱、政权高压,甚至民族生死存亡的危难之时,艺术创作不但不会消沉,反而会冲破种种禁锢,更加自由地发挥。必然引发艺术的兴盛,也即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
在乱世,“爱国文学”比较发达。
南宋时期,政治昏暗、国力衰微、山河破碎,因此涌现出众多爱国诗词,这些作品充满了豪情壮志与坚贞不屈。
有如岳飞《满江红·怒发冲冠》“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一样的壮怀激烈;
也有像辛弃疾《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般的深沉的悲愤;
还有如文天样的《过零丁洋》“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瓜照汗青”、郑思肖“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倾落北风中”一样的气节。
无不具有慷慨激昂、刚健豪迈的气势,读之每每让人感动。
乱世也会催生出“隐逸文学”。
比如元代,少数民族掌握国家政权,颠覆了汉族社会政治文化结构,严酷的等级制度、科举的废除,文人看不到实现自我的希望,于是转向关照自我,追求隐逸是文人自我平衡的一种体现。
不少文人真正地醉情于山水之中,“藉山水而泄其幽忧之愤”,以黄公望、王蒙、倪靖和吴镇等为代表的文人画家,归隐山林,在此心态下创的作将文人山水画推向新高度。
还有一些人则是“大隐隐于市”,他们作为下层民众中的一员,创作着有生活气息的杂剧以糊口、让自己快乐。以关汉卿、郑光祖、白朴、王实甫等为代表的元杂剧作家,身处于社会最底层,亲眼目睹过蛮横污浊的现实,甚至说对下层百姓的疾苦感同身受,他们将人间百态书写出来,揭露社会丑恶及残暴统治、赞扬人间正义与果敢抗争精神、追求美好婚姻爱情的追求、憧憬幸福生活理想。
文人画家和剧作家,在价值观念、处世方式以及艺术追求等方面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然而他们却有一致的的价值指向:他们的创作都是对现实社会的批评和否定。书画家用高蹈飘逸的艺术风格表现出对丑恶现实的背离,剧作家们则是采用一种酣畅淋漓的批判精神,《窦娥冤》《救风尘》《倩女离魂》《墙头马上》《西厢记》等剧作,无不体现着文人剧作家对现实的反抗。
前者雅,后者俗。虽然这两种艺术形式的风格呈现出雅俗两级,却也是时代性格赋予的创作者的。
也就是说,即便像这样雅俗两级并行发展,也是与特定的时代治乱状况有着密切的联系。
文学风格与特定历史时代背景关系相当暧昧,时代治化不可避免地对艺术创作及风格形成不可忽视的影响。
实事求是地说,时代治乱并不能作为考察分析文学作品风格形成的唯一参考。文学风格的形成受多方面因素的影响,经济、地理环境等因素同样对文学风格的形成有着重要影响。
总之,无论是治世、乱世还是亡国之时,文艺作品始终都是现实生活的一种重要反映方式。时代治乱对文学风格的影响是不可抹杀的,但它并不是影响艺术风格特色的唯一的外在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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