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剪纸史上的绝唱与挽歌——王老赏和他的戏曲人物剪纸（之三）

中国剪纸史上的绝唱与挽歌

——王老赏和他的戏曲人物剪纸（之三）

張懷遠

王老赏戏曲人物剪纸欣赏：《平江南（之二）》〔抢救工程中还原后的彩色完成品和半成品白胎〕

（9-5）当年都有谁曾收集过王老赏的作品，其下落如何

追问王老赏死后作品的去向如何，是十分必要的；而欲想很好回答这个问题，却是十分困难的，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无法完成的课题。

我所知道的是，王老赏生前死后中国历史人物剪纸素材，有几位原察哈尔省的文化学者到他家收集了他的戏曲人物剪纸。截至目前已经确知而且有案可稽的，起码有四位：

图1 古塞赠送蔚县剪纸艺人王泓友情留念的照片和背后的题词。

第一位，是原察哈尔省画家古塞，时间是1949年9月。他前来蔚县寻访到王老赏，并为王老赏画像，还从王老赏那里收集了不少作品。

据古塞记载，老赏先是“很高兴的把前几年卖剩下来的窗花拿出来给我欣赏”，并赠送了古塞，可能就是后来收入《民间刻纸集》，标示为老赏作品的那些东西。

古塞即兴为老赏夫妇作画，“老赏看了之后，连连称赞，兴奋地又从里屋把他自己认为最宝贵的，在他三十多岁时所刻制的窗花拿出来，与他现在的仅存的一小部分的窗花稿送给了我。”（古塞《民间刻纸集·民间刻纸艺人王老赏访问记》，上海万叶书店，1950年版）

古塞到底从王老赏那里获赠了多少幅作品？他没有具体交代数目。按他的注明，收入《民间刻纸集》里涉及王老赏的作品中国历史人物剪纸素材，共有84幅。其中彩色戏曲人物作品1幅，彩色花鸟作品3幅，戏曲人物“顶皮”2幅，戏曲人物“白胎”5幅，单色花鸟作品73幅。收入《王老赏戏曲刻纸》里的彩色戏曲人物作品共24幅。两本书共108幅。

实际上，古塞收集到的王老赏作品并不止此数，他手里还有尚未收入书中的东西。证据就是后来作为插图与他的文章一起配发的王老赏作品。比如某年4月11日发表在《浙江工人报》上的《略谈〈王老赏戏曲刻纸〉》的附图《刘海》，注释是：王老赏遗作，古塞收藏。1956年2月16日发表在《新民报晚刊》上的《谈刻纸》的附图《王老赏的刻纸穆桂英》（案：古塞鉴定有误，实际上是《十王府·十王夫人》）。古塞为了引导他的侄儿陈钟镠学习剪纸，还转赠了他侄儿一些。现在看到的，就有彩色戏曲人物作品4幅，彩色花鸟作品4幅，单色花鸟作品14幅，共22幅。此外，古塞自己手里还有一些，可惜，在“文革”时被造反派抄家弄丢了，具体数目已不可计算。

图2 原察哈尔省文联佟坡。

第二位，是原察哈尔省文联美术部部长佟坡，时间是1950年农历腊月。他前来蔚县寻访到王老赏，并给王老赏画像，是否收集了王老赏的作品，他自己没有做明确的交代。

据如今仍健在的佟坡同事，原察哈尔省文联的华迦回忆，1951年春，她准备下乡考察民间窗花之前，曾征求佟坡的意见。佟坡建议她到蔚县去看看，却没有说他自己在前不久到过蔚县，访问过王老赏，并为老赏画像的事。以至华迦从王老赏夫人手里拿回来他给老赏的画像揶揄他时，他才憨厚地笑笑，说：“是，我去过，这是我给王老赏画过一张素描头像。”

图3 原察哈尔省文联华迦。

第三位，是原察哈尔省文联美术部华迦，时间是1951年春，王老赏刚去世不久。她临摹了佟坡为老赏的素描画像，留给老赏婆，而将佟坡的原作带回张家口，同时从王老赏夫人手里收集了大约二百多幅作品，在给老赏婆留下一些补贴钱之后，把那些作品也带回张家口。

就在当时挑选这些作品的时候，华迦脑子里就马上闪出要为王老赏出版剪纸作品集的念头。所以，当她发现了佟坡给老赏的画像，考虑到将来作品集里需要使用，就临摹了一张，把她临摹的那一张留给老赏婆，而把佟坡的原作也带回张家口。

1952年7月，华迦调离省文联，到《察哈尔日报》社工作。临走之前，她把经过梳理的大约一百多幅精品挑选出来，连同她写的调查报告，还有从蔚县带回来的佟坡为王老赏作的素描画像，一并交给了察省文联美术部部长佟坡。

佟坡接手华迦的那些王老赏作品，除了用于出版《民间窗花》以外，其余的尚未上书的王老赏作品到底哪里去了？因为佟坡已经去世，已无法订正。根据我在采访研究中发现的线索推断，可能有如下一些情况：

一是出版《民间窗花》。

佟坡编成包括王老赏作品在内的《民间窗花》，请阿英作序。阿英在为《民间窗花》所写的《叙记》中说：“这本窗花集，原是察哈尔文联所编辑，但察哈尔省制现在取消了，文联也跟着取消，故改由原编辑人佟坡、慈旭及华迦三同志署名。”收录在《民间窗花》中的王老赏作品，除了注有“*”标记的28幅以外，我们鉴定，还有28幅，其中4幅与古塞编《民间刻纸集》重复。

二是转赠他人。

1952年察哈尔省建制撤销，佟坡调到北京中国美术家协会后，与很多文化界名家有接触，还请他们鉴定过老赏的作品。将王老赏作品转赠他人是很有可能的，比如阿英。阿英发表在一家刊物的《王老赏的戏曲窗花》一文的4幅配图，其中3幅（《平皇粮·杨波》1幅、《平皇粮·马芳夫人》2幅）与已经出版了的《民间窗花》和《王老赏的窗花艺术》中的图版重复，仍有1幅（《平皇粮·马芳》）是前书所未见的。阿英没有来过蔚县，他作为华北局文联主席，阿英手里王老赏作品的，推想应该是佟坡送给他的。

三是出版《王老赏的窗花艺术》。

傅扬编出的《王老赏的窗花艺术》，书中使用的王老赏剪纸作品借自佟坡。该书收入王老赏的窗花作品34幅，其中与《民间窗花》重复的有12幅。

傅扬在该书《附记》中说，书中“选入的窗花，也由阿英、佟坡诸同志借用”。

四是“文革”抄家中损失。

据佟坡的大女儿佟帆回忆说，“文革”时期，佟坡被安排在涿鹿县一所中学工作。造反派抄家的时候，把佟坡收藏的资料抄走了，其中就有王老赏作品。

此外，华迦本人如今仍收藏着一部分。

华迦当年在离开察哈尔省文联之前，把她从老赏婆那里收集来的东西挑选出大约一百多幅她认为的精品留给组织，交给佟坡，剩下的一些，一直自己收藏了六十多年，至今仍完好保存。计有：戏曲人物窗花剪纸熏样16幅，彩色戏曲人物窗花剪纸38幅，彩色花鸟窗花剪纸48幅，总共102幅。

图4 原察哈尔省文化局戏曲科李逸生。

第四位，是原察哈尔省文化局戏剧科的李逸生，他从老赏婆手里收集了一批王老赏的窗花剪纸。

李逸生到蔚县南张庄寻访王老赏的契因，他在《河北蔚县窗花介绍》中有交代：

“古老的燕赵文化孕育了许多优秀的民间传统艺术形式，河北蔚县窗花就是其中的一种。……五十年代初期著名的窗花艺人有王老赏，周永明，张德等人，以王老赏的窗花最受人们欢迎。1952年夏我到他家访问时，王已去世，仅从他家搜集了一些样品（黑色的）。”

又说：“我（19）51年前在前察哈尔省工作时，曾搜集到窗花五百多幅，计三百多页。内有十几幅是山西民间艺人的作品，风格与河北省的迥然不同。这批窗花在“文革”初期损失一部分，余下的这几十幅作品是自留的。”（李逸生《河北蔚县窗花介绍》一文，由李逸生的儿子李元元提供）

华迦手里至今仍珍藏着1951年春她亲自到王老赏家收集到的作品交给佟坡后剩余的16幅熏样；李元元则收藏着其父李逸生从蔚县南张庄收集的王老赏戏曲人物剪纸熏样5回共20幅。其中都有王老赏真迹中最为灵秀精巧的作品，是目前仍留存在世的王老赏稀有珍品。

（未完，待续）

（郑重声明：凡本公众号文章，皆为笔者或我们抢救王老赏艺术工程工作团队数十年积累所得。引用注明出处，剽窃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