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我听到了好些人喜欢说这么一句话:“莫欺少年穷”,这里的“穷”不仅仅是没钱,更多的是没出息之类,其意思大概是说趁着别人如今这般处境便去嘲笑,说不定将来就让你刮目相看了。我还真就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不过显然我不在“刮目相看”的行列,恰恰相反,我识人之术自认为不差,当初我还跟他结下了一段善缘,这才有了今天的故事。

这孩子大名单字一个昊,小名叫狗娃,土气的小名是为了好养活,那个年头这种说法比较流行闲着无聊的女人面相,但小昊似乎是个例外,因为这孩子小时候表现的就真跟个狗娃儿一样,诺诺的话不多,跟别的孩子一比不那么机灵,重要的是长得还不好看,加上他们家似乎本来就很当地关系不融洽,所以周遭人对这孩子不待见。

记得那时候年轻的我去他们村子主持一桩白事,村里的妇人会趁着闲暇时间帮着摘菜洗菜做家务,男人们则干点力气活,打棚子起灶台之类,一家有事家家支援,家里的孩子就跟着来吃大锅饭,然后在周围玩耍。

闲来无事我蹲在门口抽烟,看着远处几个熊孩子在捣一棵树上的鸟窝,这种事没必要去较真,大部分人小时候都干过,我正看得起劲的时候才发现有一个孩子跟这群孩子是分离开的,或者说被排斥在外,不带着一起玩,那孩子拿着一根一米来长的棍子站在路口上看着一群孩子,能看出来他的羡慕,就是不过去。

孩子们拉帮结派也常见,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正打算过去问他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他远远的看了我一眼,丢了棍子跑开了。由于他穿的衣服并不合身,是用大人衣服改的闲着无聊的女人面相,加上裤子的屁股上还缝着一个大补丁,跑起来有点滑稽,我笑着摇了摇头没在意,继续回去忙活。

没一会儿传来几个孩子的哭声,一打听才知道这些个孩子闲着无聊去捅了不远处一个马蜂窝,好几个孩子被蛰了,哭的正起劲呢,家长训斥的训斥,安慰的安慰,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指着远处的孩子骂了两句狗杂种,我伸脑袋一看,之前打着补丁的那个孩子就站在远处看着这边呢。

“这是谁家孩子?怎么都骂他狗杂种?”我和边上的人搭话。

“你说狗娃?秀娥家的孩子,秀娥老汉常年在外,家里还有个单身的小叔子,村里人时常看到两人一起下地之类,所以都传狗娃其实是秀娥和小叔子生的,加上这小名叫狗娃,所以才落了个狗杂种的叫法。”这人跟我说了内幕。

“这秀娥家这么不受待见吗?大人的事干嘛让孩子背锅?”我皱了皱眉头,毕竟我是站在外人的立场,态度和村里人不同。

“你不知道,据说秀娥家祖上是个汉奸,近些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又炒起了这个说法,你说能受人待见吗?而且狗娃本就不合群,还不爱说话,一来二去的……”这人说的很诚恳,没带多少个人偏见,末了还叹了口气,“还是个娃儿,可怜的很呐。”

可怜归可怜,当大多数人和一个人不合群时你站了过去,那么这些人就和你也不合群了,村子里有人同情秀娥一家,但同情终归是同情,没人愿意站出来说点什么,更不可能去做点什么,都唯恐沾上点关系。

白事进行了四五天,我专门留心了狗娃这孩子,他时常在附近转悠,有时候是嘴馋,想吃宴席,有时候是想和孩子们一起玩,不过表现的很克制,想来也知道没人喜欢自己,所以只是远远的看一会儿就离开了。

事情末了有人送我离开村子,我们边走边聊,他忽然指着两间大瓦房说那就是秀娥家,我看着房子也算气派,怎么孩子穿的那么朴素。

狗娃在不远处的马路上抽陀螺,我走过去问了两句,“那么想和他们玩,为什么不主动去呢?”

狗娃把玩具收了起来,退后了两步,这个微小的动作明显能看出平日里的谨慎和胆小,这也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孩子的样貌,的确长得有点不可爱,但这种不可爱却很符合面相中的东西。

面相里说鼻子丰润、耳厚垂珠、人中深阔、地阁丰满等等都是某种福相,然而若把这些特征安在一个人的面相上得到的画像一定不好看,试想一个男娃鼻子大、嘴大、耳朵大,额头宽,人中深,面容偏“粗狂”,这样的孩子会可爱吗?现实中很少见到把这么多要素聚齐的,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一个才发现与想象中的区别忒大。

“这狗崽子半天憋不出个屁来,你跟他说什么。”身后的人问我,我瞪了他一眼,让他回去吧,不用送我了,他也看出了我的不悦,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狗娃看到那人走了才回答我,“他们不跟我玩,我干嘛要惹人烦。”说话有点怯怯的,这是长时间的独处和某种自卑造成的。

“你妈妈在家吗?”挺懂事的一个孩子,面相还如此有福气,我准备跟秀娥聊聊。

但在孩子眼里可能看出了点别的意思,有些警惕的问我,“你也是说我妈闲话的?滚,我妈没在家。”可见这孩子其实很聪明懂事,知道不少人不待见他们一家。

我正想着如何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远处一个妇人挎着菜篮子喊了一句狗娃,狗娃跑过去接过菜篮子,看来这就是秀娥了。

“你不是村里的?要和我说什么?”秀娥打量了我一眼,把钥匙递给狗娃,示意他去开家门,狗娃很懂事的去了。

当时我还是个小伙子,秀娥却是个三十左右的妇人,我们年龄不管聊什么都不搭,不过这些我没在意,秀娥明显也没在意,可能平日里风言风语早就听惯了,不在乎这么一两条。

“我是外县的阴阳先生,来主持白事的。”我说明我的身份,秀娥多看了几眼,可能没听过这么年轻的阴阳先生吧,但对我的警惕降了几分。

“其实我还懂点面相上的学问,看到这孩子很有福相,但这么个环境下其实不利于孩子将来,所以想跟你谈谈孩子的教育问题。”我知道这话说出来会很扯,可孩子若在一个自闭且自卑的环境里成长的话会慢慢变得不自信,对将来的行为和性格有很大影响,这不是小事。

秀娥态度和缓了很多,把我迎进了屋子,一进去就看到墙上挂着好几个奖状,上面写着小昊的名字,只是可惜这么值得炫耀的场景看到的人不多。

“虽然我不懂面相上的东西,但我自家孩子有没有出息我自己清楚,而且我也不期望孩子有多大出息,能平平安安的长大了,能走出这个小山村就好。”秀娥满眼怜爱的看着正在摘菜的狗娃。

李元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养只狗_闲着无聊的女人面相_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鼻子管财富,额头看才智,这孩子两点都有,聪明机智,学习成绩好,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太多,毕竟有些东西要中年后才能表现出来,但狗娃少年时就会走好运,眉眼特征和耳厚垂珠说明这孩子能在三十到四十岁创造出财富来,人中深阔,形如水滴,财运不错,尤其是四十到六十岁,加之地库地阁丰满,这是很难见到的,这孩子中年之后必然富贵的很。”

秀娥的脸上有些不明显的喜悦,虽然极力克制但还是表现了出来,没有什么比对一个母亲夸她儿子更舒心的事了,可能这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这般夸狗娃吧。

“我还懂点命理,我再帮他分析分析八字吧。”我说。

秀娥赶紧摇手拒绝,“其实面相也好,八字也罢,这些都不重要,就像我说的,孩子将来能走出山村我就很满足了,而且你已经看过面相了,再看八字就有些不好意思,家里也没宽展的钱付给你。”

我本想说免费,仔细一想狗娃即使再嘴馋也没去蹭酒席,哪怕靠近一步,这些必然是秀娥教的,这是很有骨气的一家,于是也没强求,多看了几眼这母子两,起身告辞了。

这本是一件随手之举,我都快忘记了,最近却听说有个年轻人在打听我的下落,查问之下正是当年的小昊,此时已经是快三十的大人了,好像混的不错,但这还未到他真正的富贵之时,等过几年再看,定然又是一番天地。

“你这是结了一段善缘呐!”知情的人都这么说,但其实当年有点卖弄水平的意思,毕竟那时候我年轻,有点少年心性。于是赶紧摆手说不敢当不敢当,同时在想怎么躲小昊,实在没必要见面。

“你要换个角度来想,就像大多数故事里说的,这孩子小小年纪遇到了你这个算命先生,说了那些话之后才有了今天,所以对你来说是无心,但对他来说就是仙缘了。”

不得不说这人说的很有道理,想来再过不久小昊就该登门道谢了,可怜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老脸不禁一红,丢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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